辽宁药都本溪vs北京首钢（辽宁本溪：“钢都”到“药都”的转型之惑）

① 源和生物办公楼悬挂着厂房厂地整体出租出售的广告。

② 澳华制药厂区空无一人，荒草丛生。

③ 科泰生物大门紧锁 。

④ 九洲龙跃公司厂区内遍地荒草，大片厂房荒废。

⑤ 神农大街搁置荒废的项目。

⑥ 药都会展中心项目，楼体残破不堪。

⑦ 大门紧闭的俊安金融广场写字楼，招商广告无人问津。

⑧“惠警”工程蓝远名城售楼处，门市基本空置。

冷万欣 中房报记者 樊永锋 辽宁本溪报道

辽宁本溪因钢铁之都为人熟知，倾力打造的中国药都却发展黯淡。

11月8日，中国农历节气立冬的第二天，东北部分地区遭遇了暴雪极端天气的侵袭。辽宁省本溪市是受到暴雪天气影响的城市之一，大雪打乱了当地很多人的生活，公交停运、学校停课，本溪似乎一瞬间按下大流量卡了“暂停键”。

本溪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以下简称“本溪高新区”）某医药企业院内，主要负责线下销售后勤工作的韩女士，午饭后，迎着风雪赶回公司工作。

虽然并未享受到“突如其来的假期”，但是韩女士庆幸自己还能在一家医药企业有一份谋生的工作。她紧了紧外套，一边走一边向中国房地产报记者讲述道：“多年下来，香槐路（本溪高新区路段）上不少生物医药企业都倒闭了，有的厂房当时盖起来都没生产就黄了。在我隔壁厂子工作的朋友都离职了。”

韩女士所说的香槐路，是本溪市高新区核心路段之一，这里一度被视为这座中国药都的核心产区。在本溪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高新区管委会”）的官方网站上，“中国药都.沈本新城”的大流量卡LOGO赫然标示在最醒目的位置。

本溪高新区北距沈阳30公里，南距本溪市主城区20公里。早在2006年，本溪高新区就被获批为省级现代中药科技产业园和国家级现代中药科技产业基地，从2008年起，辽宁省一级政府也做出了“举全省之力支持本溪做强做大医药产业”的表态，自此开启了打造中国药都、建设沈本新城的序幕。

辽宁本溪中国药都经过十几年发展远未达到预期目标。国内有数个城市都宣称为中国药都，甚至在安徽亳州、河北安国，江西樟树 、河南禹州并称的中国四大药都序列中，辽宁本溪药都未被人熟知。

记者在实地调查中发现，韩女士口中不少医药企业陆续倒闭的情况，仅是本溪高新区中国药都“多病缠身”的冰山一角。部分生物医药企业大流量卡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外；部分企业甚至已经因借贷纠纷和合同纠纷成为失信被执行人；实现本溪新三板上市企业零突破的三家企业：迈迪生物、中海康药业和晟麦实业，已经有两家摘牌、一家从2016年起净利润为负；在规划中，为这座中国药都配建的高新区配套功能项目，更是现状惨淡，会展中心早已荒草丛生，中国（本溪）大数据产业应用与展示中心人去楼空。

产业转型升级的“救心丸”

成为中国药都，曾给这座前资源型城市的创新转型发展带来无限希望。

据公开资料，本溪高新区前身是1993年经省政府批准设立的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2011年经省政府批复更名为本溪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2012年晋升为国家级高新区。

在2012年获批成为国家级高大流量卡新区时，本溪高新区对外宣称，“已成为国内同类园区中唯一同时拥有国家生物医药科技产业基地、国家创新药物孵化基地、国家重大新药创制综合性大平台、国家创新型产业集群、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基地和出口中药材及保健品加工质量安全示范区、中国生物技术发展中心战略支持地八个国家级高端品牌的医药健康产业集聚区。”

此前，本溪市因为煤铁资源丰富，曾被称为“煤铁之城”，是国家重点钢铁、煤炭原材料生产基地。不过，随着煤炭资源的日益枯竭，推进产业转型升级和培养接续产业就成为本溪发展面临的首要问题。

随着辽宁在全省范围内推进产业结构调整，本溪嗅到了振衰起敝的机遇。

2006年，本溪高新区获批为省级现代中药科技产业园和国家级现代中药大流量卡科技产业基地，一年后成功申报为省级生物医药高新技术产业基地。

一位不愿具名的当地政府人士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一方面本溪市的野生植物药材、动物药材和矿物药材都十分丰富，另一方面因为有四家药企当时在高新区内，算是有一定的产业基础，第三就是本溪需要得到沈阳的一些资源辐射。”

在他看来，中医药产业的基础和高新区身处沈阳本溪之间的优越地理位置，成为了本溪市决定发展生物医药产业并选址本溪高新区的初衷。

高新区管委会原主任林艾民，在其2011年公开发表的文章中通过一段表述印证了前述政府人士的分析：“在新一轮产业结构调整和布局中，本溪市决定在本溪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建设生物医药产业基地，并以产业基地为支撑建设一座大流量卡新城，把产业结构调整和城市空间布局结构调整有机结合起来，加快本溪资源型城市经济转型和老工业基地的全面振兴。”

2008年，辽宁省委、省政府做出“举全省之力支持本溪做强做大医药产业”的重大决策，明确以本溪高新区为核心，建设一座以生命健康产业为支撑的绿色生态新城。至此，本溪高新区中国药都建设进入快速发展期。

2012年本溪市政府带领47个市直、中省直部门先行搬至本溪高新区。开始使用024（沈阳）的区号。次年，围绕本溪市政府办公大楼周边，会展中心、俊安金融广场等城市功能项目主体竣工，蓝远名城一期等地产项目竣工，新开通63路和沈本城际巴士两条线路。

沈阳药科大学、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本溪医药研究教育发展大流量卡基地、辽宁中医药大学本溪校区、辽宁科技学院、辽宁医药职业学院本溪校区、辽宁医药化工职业技术学院6所医药相关高校在高新区落户。

深耕生物医药产业十年之后，本溪市在2018年最后一天开启了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普查的时期资料为2018年度，普查对象本溪市境内从事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活动的全部法人单位、产业活动单位和个体经营户。

普查公报数据显示，2018年末，本溪全市工业企业法人单位资产总计2317.7亿元，负债合计1709.8亿元，其中医药制造业资产仅为59.6亿元，经济贡献较弱。

另据本溪市统计局公布的2021年1-9月县（区）主要经济指标完成情况，本溪高新区1-9月地区生产总值为33.6亿元，位列全市大流量卡7个县区第6名。

而且，根据本溪市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截至2020年11月1日，本溪高新区人口为61768人，较十年前第六次人口普查72692人的数据，不升反降。

本溪中国药都的发展现状，距离“人口规模将达到100万人，产业规模将达到1000亿元”的初始规划道阻且长。

药都难自医

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2020年中国药都的技工贸产值在130亿元左右。”作为参考，科技部中国生物技术发展中心（以下简称“生物技术中心”）一项调研中，215家园区样本园区生物医药产业总产值约为27314亿元。本溪市这座中国药都的产值，与生物技术中心样本园区调研结果占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记者在调查走访过程中看到的景大流量卡象更令人唏嘘，在香槐路两侧，源和生物药业厂区内已经只剩下门卫一人，厂区外墙高挂着厂房场地整体出租出售的红色条幅；澳华制药厂区已经空无一人，门旁锈迹斑斑的字母标识充满沧桑；本溪汉方活性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厂区也是空无一人，记者走进厂区大楼前，楼门紧锁，没见到工作人员；辽宁科泰生物基因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科泰生物”）电动闸门紧闭，空无一人。

同样的景象在神农大街再现，辽宁九洲龙跃药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洲龙跃”）大门紧闭，厂区内设备旁长满荒草；三宝产业园空空荡荡，保安室也无人值守；春华药业门卫告诉记者“停产好几年了，这（厂区）已经不通电了，我在这是帮忙照看这片产区。”

工商信息显示，上述部分企业大流量卡已经因借贷纠纷和合同纠纷成为失信被执行人。

记者查询企查查显示，源和生物药业有数十件被执行案件，执行标的金额近3000万元；本溪汉方活性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失信涉案金额为150余万元；科泰生物的执行标的3.6亿元，其中历史被执行案件记录有219条之多；而九洲龙跃的执行标的为1.3亿元。

其中源和生物药业深陷民间借贷的纠纷案件之中，另外几家企业则是有部分申请执行主体为本溪市村镇级别的银行。

记者查询中国裁判文书网发现，科泰生物、九洲龙跃还存在大量劳务争议案件以及合同纠纷。

此外，记者在神农大街一侧看到崭新的医院大楼，楼向着路面一侧四个醒目大字——协雅医院，该医院电子闸门紧闭，门卫室也没有人。远处打扫卫生的工大流量卡作人员告诉记者：“这没有人，也没人来看病。”

沿着神农大街一路走，记者在途径的西高堡村看到一处荒废的项目场地，风雨侵蚀之下，已经看不到指示牌上的任何文字，周边村民告诉记者该处项目已经荒废快10年了。就在二十米外的马路对面，由本溪恒升建设有限公司承建的本溪国家级高新区生物医药产业基地建设项目一期工程正在施工中。

在药都创新园马路正对面，是一片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前生今世”的烂尾楼，透着断壁残垣，这片烂尾楼与沈阳药科大学南校区对面正如火如荼赶工建设的一亩芳华康养小镇形成鲜明对比。

对于上述的烂尾楼和协雅医院空置问题，中国房地产报记者致电本溪市高新区管委会，其工作人员在电话中简单回应称：“（空置、烂尾）的项大流量卡目是企业行为，具体原因不清楚。”

记者梳理发现，2017年本溪市政府工作报告称，实现本溪新三板上市企业零突破的三家企业，迈迪生物、中海康药业和晟麦实业。

但是，这三家企业境况也不太好过。

2019年，迈迪生物母公司双鹭药业发布公告称，接到迈迪生物通知，申请在新三板摘牌。双鹭药业在回答投资者相关问题时表示“近几年行业政策变化对迈迪经营产生了重大影响”。

而中海康药业，虽然尚在新三板，但记者查询其上市信息发现，中海康2016年起，净利润一直为负值。

另一家晟麦实业同样在2019年主动提出终止挂牌申请，理由为由于新三板市场融资环境不佳，流动性不足，未对企业的融资产生积极作用，综合考虑企业成本、战略规划和业务发大流量卡展的实际需求，申请摘牌。

核心企业境况不佳，高新区配套功能项目同样惨淡。

在俊安金融广场，以本溪市政府大楼为中心，记者看到，俊安国际酒店、俊安金融广场写字楼、俊安雅苑大楼（已经荒废、地图标注为此称呼）、智慧山水城（本溪）运行管理中心和中国（本溪）大数据产业应用与展示中心，全部紧锁楼门，人去楼空。

在本溪市政府大楼不远处，可以看到搁置的会展中心，中心广场上荒草遍布，玻璃散落，一片狼藉。会展中心也设立了公交站点，但是在这下车一定要提前告知，按照本地司机的话“没人在这住。”

蓝远名城和公安业务技术用房两处工程项目，在本溪市公安局内部一本名为《天蓝致远——本溪市公安局“两项工程”建设工作纪实》书中，有详细记述大流量卡。该书扉页由本溪市公安局原局长杨建军（据2021年8月辽宁省纪委监委消息，杨建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在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作序。按照书中表述，两项工程建设是“沈本新城具有示范作用的重点工程”、“全市迄今为止最大的惠警工程”

据记者在当地调查了解以及本溪市公安系统知情人士的介绍，目前，蓝远名城项目二期已经搁置，因为地理位置偏远，入住率也不高，通往该小区的车为65路公交车，基本要一个多小时才有一班次。蓝远名城斜对面的公安业务技术用房大楼也空置着，门前的空地甚至有被种上了农作物的痕迹。

在当地人的口中，蓝远名城被叫作“公安楼”。因为通勤不畅，需要额外给出租车增加乘车费用。

招商、人口导入、龙头企业多重大流量卡缺失

深层矛盾待解

对于记者关于上述停产、半停产企业的调查情况，前述人士告诉记者：“这些企业停产，都有各自的原因。”他接着说，“这些企业，一些是有自身产品，但是市场推广不理想；一些是有研发，但是药监局批准没下来，不能投产；还有一些，例如恒康药业，本来是当地纳税大户，但是大概两年前（生产药品）被从医保目录中拿下来，这样的企业容易受到市场和政策的影响。”

“至于那些烂尾、搁置的项目，地方政府还是希望能盘活这些资产，这也是药都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需要一点一点地解决。现在是药都发展的关键期，一些企业的产品研发经过了长期的铺垫，产品一旦过批，就会有相应的经济效益。而且像本溪三药、仙草堂和好护士等企业，还是在大流量卡发展壮大的。”他补充说。

不过，有分析人士告诉记者，本溪高新区药都发展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其深层次的问题。

该人士表示，高新区属于新城开发建设，基础设施十分薄弱，沈本新城和药都配套基础设施的建设，无异于再造一座新城，一方面老城区市政维护需要资金，另一方面高新区建设也需要资金，大跨步的发展让本溪财政捉襟见肘，“几年下来欠了不少债。”

此外， “药都目前发展缓慢的原因，主要在招商、人口和企业三个方面。首先，招商方面，本溪高新区和南方类似成都高新区、江苏高新区等差距太大，南方的产业园区成熟度更高，人才集聚效应更明显，而且没有北方的冬歇期，更利于生产建设，而且南方的产业园区资金实力雄厚，有好的项目资金问题可大流量卡以很快解决，这在本溪的银行业来看，是无法实现的；其次，人口方面，本溪高新区算上学校的学生，也就10万多人，从人口到人才，和其他地区根本没法比，山东那种工业大省，随便一个地级市都要几百万人；最后就是企业发展，药都这么多年发展，虽然培育了一些企业，但是还是缺少龙头企业引领，修正药业这些大企业，在本溪的投资有限，再看南方那些工业园区，比如泰州工业园区，一个扬子江药业，每年纳税金额就快赶上本溪市财政收入了。”他说。

关于企业方面，“大型企业投资，相比政策，更看重市场发展潜力，加上‘投资不过山海关’的固有看法，企业听到要投资到东北建厂，都不情愿。”他摊了摊手，补充说。